“是——这样吗？”我不禁发问。
“虽然真正涉及他的内容表面上看不够充足，但需要了解的已经和盘托出，我以为，关于代号H，这位单人佣兵团，这位个体户已经没有别的什么可介绍了，当然这只在我，他会用他的语言告诉别人什么，我也许能推测，却不能断定，同样你也能推测，并得出和我一致的想法，不过这是无意义的。关于代号H，且告一段落，让我们跳至第二位异端。
“如果单论行为，这第二位与前一位H先生相比，简直形成完全对立的鲜明对照，他的名字叫基拉尔，听起来就不是真实姓名、并且十分叛逆是不是？那是个模糊了生与死境界的，超出想象的高危份子。
“我知道，你见过他，并且与他有过极其深入的交流，看起来还十分有缘的样子。你得到了他的个体化印象，在你的分类学里，基拉尔占据着一个特殊的位置。此前先表达一番庆贺，对你及时抛弃旧有的分类方式，就是所谓——人类里只有‘萝莉大人’、‘我’和‘其他人’三类，多么狭隘的视点，当心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哦，不是吗？
“基拉尔在你的分类学里占据的位置，包括异端、探索、思维、变态、升华等等一系列概念，将之命名为A类的话，A中暂时只包含基拉尔一个人。即使他在你征服世界的一般活动里起不到直接的积极或消极作用，却又可能引发其它、连你也不能充分考虑的莫名影响，像一团无故形成、没有实物因素的影子，只在视觉上留下一团漆黑，不能绊倒、不能阻碍。怎样？我的概括还算完善吗？
“通俗地说，基拉尔是一个杀人鬼，生命在他面前平等一致，正因此，生和死的境界在他那里变得模糊、混沌、失掉色彩的分界，给予死亡和晨练盖章似的没有区别，给予帮助与高尚情操也毫不相干，救人杀人其实具有一致性的意义……尽管如此，他为何仍被称作杀人鬼，而非反面，比如圣人，这一点值得思考的说，但不在我们讨论范围。
“我虽未见过基拉尔，大名鼎鼎的杀人鬼却几乎让每一个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他的存在。在外走动时间一长，自然而然就能知道多一些，被博士扫地出门后，几个月以来流浪在外风餐露宿幕天席地露食霞飨，我从所接触到的各类人那里获知一位两位名人事迹一点不唐突吧？
“这是一个老瞎子讲给我听的故事，真实的故事，没有只字片语的艺术夸张。
“老瞎子没瞎以前是个高手、江洋大盗中的高手——据说的。大致国宝小到零花钱无所不偷——之所以如此爽快地向我坦白往事，也许因为现在退休了嘛，人就变得相当啰嗦，遇上愿意听的闲人能说不能说的统统都变成了‘我只告诉你一个千万别透露出去哦’的那种无聊情报，啊，也许真的会是了不得的情报，纯属运气。
“还有，老瞎子的原述亢长无趣，我将极端简化地道于你。回退到几年以前，那个貌似在文学作品里可能身负重要使命的老瞎子仍是位双眼精光炯然的中年大叔之时，他说他盗走了彩虹帮一样东西，嗯，外观上是一样东西。其实那是一个不大的保险柜，当然包括保险柜里所有东西。好奇里边有什么吗？哎——我也想知道的说。
“老瞎子也不明白里面有什么东西，不过现金绝不能没有，他对现金的嗅觉之灵敏以近乎超能力的方式表现出来——我用壹元钞票实验过的。这个保险柜为老瞎子招至一场几乎跨省际的追杀，经他保守估计，即便保险柜里塞满现金，其总额相比彩虹帮的追杀成本也低上至少一个量级。所以彩虹帮的追杀目的十有八九出于保险柜内的其他玩意，也许是古画、古玉、古玩、古董，或某项科技成果譬如香蕉六？更靠谱的猜测还有勾结领导狼狈为奸的书面式证据、帮主过世女儿的遗物、吞下去就能增加千年功力的野草、生物化石样本或干脆打开保险柜世界便将迎来毁灭都无所谓啦，愚蠢的老瞎子根本没有机会打开保险柜，大概不是因为他开锁技术足够蹩脚——我倒觉得多少有这个因素包含在内，更重要的原因是老瞎子刚打算找个僻静处研究开锁密码时就被彩虹帮追兵撵上了，为什么不用暴力解锁法呢？所以说，技术员的自尊许多时候都够无聊的。
“自诩吃技术饭的愚民啊。当他自觉到已经没时间细嚼慢咽地破解密码锁时，敌人连给保险柜安置开锁炸弹的时间也死抠不放了，何况只破坏锁头而不伤内部物件的安置模式和弹药选择也是一门需要花点时间的学问。
“基拉尔就在这种情况下撞入老瞎子眼里的。真的是撞，老瞎子驾驶着敞篷吉普在闹市区横冲直撞，当时仍然作为正常学生的基拉尔在大马路上面对即将送他上医院甚至西天的吉普车，索性一个猴跃闯入副驾驶座。像专业杂耍似的，老瞎子的原话。
“有必要明白，一辆七十码左右行驶中的重吉普车能产生多强的冲撞力，而跃入副驾驶座位并调整好姿势的杀人鬼同学毫发无伤，七十码的冲撞力不知被卸往了何处去——那时候的杀人鬼同学只是个普通学生，和杀人鬼之类的异常事例不沾边。
“更有意思的是，老瞎子告诉我，基拉尔扫了一眼车内状况——大概主要在于后座上躺着的保险柜——就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杀人鬼还是挺令人惊讶的敏锐的。觉得这家伙蜕变成杀人鬼后反而显得更……白、蠢或如此，对处境气氛不加意识，是么？总之变愚蠢了的样子。这是个体变化后相对环境做出的必然修正，以为杀人鬼仅仅是个蠢蛋的家伙可活该获得不得了的下场。
“令人惊讶的东西当然不止于此，基本素质应该不必再提了，往后更令人惊讶的正等着老瞎子观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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